【谷戚】青灯不夜游
第16章
谁也不知道戚容去了哪里。
戚谷问伏蛛时，伏蛛说戚容去找女妖怪喝酒了，但他偷偷去东山看过，戚容根本没有去那边。他也问过青焱，青焱没给他好脸色，可从他疑惑的样子看他也是不知道的。
戚谷遍寻戚容不着，猜测他可能离开了囚山，去了别处。然而跟戚容最熟悉的两个人都不知道他的去向，戚谷也不指望能从其他人身上知道，只得老老实实地跟着伏蛛修炼。
一个月后，戚容回来了。
彼时伏蛛正在和戚谷切磋，验收这一个月以来他的教学成果。因为两人修的道不同，伏蛛教不了戚谷内功心法之类的东西，而这恰好又是戚谷欠缺的，因此这场切磋完全是伏蛛在单方面吊打戚谷。
第一次见面的时候，戚谷能反抗成功，完全靠他的随机应变和伏蛛轻敌，若是正正当当地正面来刚，戚谷是完全没有胜算的。
“第三十九次。”伏蛛收回蛛丝，说道。
戚谷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。这是他第三十九次倒在伏蛛手下，因为内力不足、法力不继，他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，现在，他已经没有任何再战的力气了。
“还来吗？”伏蛛问他。
戚谷闭着眼调了下内息，刚要应战，却见伏蛛被什么打到了，“轰”地一声飞了出去。
“老妖怪！还不快给老子住手——”
一个清亮又带着怒气的声音远远传来，戚谷大吃一惊，赶忙回头看，就看到那个他日思夜想的人，从天而降。
还是一袭青衫，俊俏风流，只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。
戚谷不合时宜地想，是因为伏蛛把他打惨了所以生气吗？
然而还不等他高兴，就看见戚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，白衣素服、仙风道骨，最重要的是，还长得蛮好看。
虽然知道不可能，但戚谷还是提高了警惕，死死地盯着那人，刚巧，那人也在打量他，用一种挑剔的眼神。
这边戚谷和陌生男人默不作声，那厢的戚容倒是和伏蛛打起来了:
“我操你妈的你找死啊？趁我不在欺负我儿子？！”
伏蛛吐掉嘴里的血水回骂道：“青鬼你他妈别狗咬吕洞宾好吗？不是你让我教他的吗！”
“老子让你教他让你打他了吗？就他那点水平打不打得过你心里没点儿数吗？我看你就是小肚鸡肠借机报仇！”戚容揪着伏蛛的领子气冲冲地骂。
“我……”伏蛛百口莫辩，又打不过人家，气得眼睛都红了。
戚谷才回过神来，赶紧上前拉住两人，却不妨被戚容粗暴的动作带倒，摔在地上，疼得他直冒冷汗。
“爹爹……”他忍痛轻喊了一声。
戚容见他摔倒了吓得一把甩开伏蛛，过来扶他，在看清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后，脸色更黑了。
戚谷见状牢牢地抓住戚容的手，摇头道：“我没事的爹爹，这只是皮外伤，老妖怪没用全力。”
“他没使全力给你打成这个样子？”戚容咬牙切齿，“老子不打他一顿我戚容的名字倒过来写！”
不知怎的，戚谷突然很想哭。这字里行间的维护之意让他觉得自己像被火炙烤着的，要融化了，融化在这情真意切的温柔里。
这个人，他太久太久没有触摸过了，若不是理智尚存，他现在就想将人揉碎在自己怀里，融入他的骨血之中。
几个人混混乱乱，又是吵架又是疗伤，等场面完全安静下来，戚容才记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。他将戚谷拉到白衣男子面前，说：“本王要你教的就是他。”
那白衣男子在旁观察他们了许久，脸上一直没有显露过多的表情，即使被晾了那么久也不见生气，可见涵养是极好的。
戚谷听了戚容的话，才知道这人是他爹爹给他找的师父，就乖巧地朝白衣男子拜了拜，恭敬地道：“晚辈戚谷，拜见道长。”
那白衣男子虚搀了他一把，说话声温温和和的：“不必多礼，在下廿清，应囚山鬼王之邀前来，要收你为徒。”他笑起来，拍了拍戚谷的肩膀。
一股暖流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来，戚谷顿时觉得身上的酸疼都被治愈了一般，他的笑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。总之，戚谷对他的那点敌意此刻已经完全消除了。
于是，在戚容的搭桥牵线下，戚谷顺利地有了一个师父。
要问戚容从哪里找来的人，其实戚容也没法儿说清。
人呢，是他自己找上门来。那时候戚容正在某个酒楼喝酒吃肉，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吃霸王餐，这缩地千里才画到一半呢，就有人破门而入，吓得他反手就是一掌。亏得对方有两下子功夫，不然戚容可就要开了杀戒了。
来人一点都不惧他，关上门就单刀直入地说：“在下不才，愿收令郎为徒。”
戚容被他的胆大包天震住了，睨着他：“就凭你？”虽说戚容的修为停滞在“近绝”不知道几百年了，但是打死那么几个小喽啰，他还是很有信心的。
于是两人在酒楼包房里面打了起来。
那人十分冷静地接了他的招，还不忘扯一个结界出来保护酒楼，一点都不带慌张的。
戚容对此很欣赏。
然后戚容后悔了。
这哪是什么小喽啰啊，这是修仙大能啊！制服戚容没超过六招，若不是对方没杀心，死的指不定是谁。
“你到底是什么人？！”
修仙大能松开脚，自始至终都是温和有礼的，他笑眯眯道：“在下梅仙派第二十代掌门人，名为廿清，长于算卦，前几日算到有缘人就在此处，特来拜会。”
戚容“啐”一口痰：“梅仙派？啥玩意儿？老子怎么没听说过？”
那人低头含笑：“北方小小派别，不足挂齿，门派中人不入世，不为人知也正常。”
“当老子是傻逼吗，无凭无据的老子为什么相信你？”
廿清神色严肃起来，从怀里掏出一个龟壳，摇了摇，往桌上一撒，三枚带着神秘图腾的铜钱就跌了出来。他掐指算了一会儿，指着那三枚铜钱说：“你有一个养子，年十六，天赋异禀。他生活在一个邪气浓厚的地方，尚未习得正统的修炼之法。”廿清抬头看着戚容：“他有很好的修仙天赋，却没有正确的引导。幼年曾遭逢大难，被阴邪之物改变了体质，又常年与妖魔鬼怪厮混，因此他气血羸弱，阴阳失调，容易心生魔念。如若走火入魔，又被邪物夺舍，那么，天下大乱矣！”
戚容看不懂三枚铜钱能反映出什么信息，但看廿清说得头头是道，又长得一副儒雅的样子，心下已经信了八分，但还是恶狠狠道：“你知道老子是谁吗？要是骗了我，害了我儿子，老子会跟你同归于尽的！”
廿清又问：“我当然知道。你是囚山鬼王，青鬼戚容，有‘倒挂尸林’‘青灯夜游’的名号，你的养子名叫戚谷。”
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人，能清楚知道自己的底细，戚容感到不寒而栗，想到他是来收谷子为徒的，不免庆幸自己不必与他为敌。
正犹豫着，又听见廿清问道：“你愿他做个修士，还是愿他做个魔物？”
戚容眨眨眼睛，不假思索地说：“虽然本王不觉得当鬼怪魔物有什么不好的，但既然大家都觉得当神仙比较好，那当然是让他去当神仙啊！”
廿清微微一笑：“然。”
“那谷子做了你徒弟，是不是要跟你回那什捞子梅仙派？”
“不必奔波，我可以就近结庐。”
于是，两人愉快地达成共识。在外面晃荡了许久的戚容，终于回了家。
